本文轉(zhuǎn)載自中國錢幣博物館，作者故宮博物院劉舜強(qiáng)

張廷濟(jì)（1768—1848），浙江嘉興新篁人，原名汝霖，字順安，號叔未，一字說舟，又字作田，又號海岳庵門下弟子，晚號眉壽老人。張廷濟(jì)一生歷經(jīng)乾隆、嘉慶、道光三朝，是清中期較有聲望的金石學(xué)家、書法家，他工詩詞，喜好收藏各類古器物，精金石考據(jù)，尤擅長文物鑒賞，能辨真?zhèn)危瑒e源流。張廷濟(jì)一生著有《清儀閣金石文字》、《清儀閣金石題識》、《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清儀閣古印偶存》、《清儀閣印譜》、《清儀閣題跋》及詩鈔《眉壽堂集》、《桂馨堂集》等。事跡收錄于《嘉興府志》、《金石家書畫集小傳》、《廣印人傳》、《甌缽羅室書畫過目考》。

作為清中期著名的金石收藏家，張廷濟(jì)畢生專著金石收藏，潛心于金石考據(jù)之學(xué)，他的藏品上自商周下至近代，其中不少青銅器是珍貴文物。除此之外，他還收藏有大量周秦以來的錢幣，這些錢幣種類豐富、其中不乏珍稀品種，曾先后被多部金石學(xué)著作收錄。張廷濟(jì)曾將其金石收藏拓印著錄，編為《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十冊，錢幣冊為其中第三冊。

一、《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的內(nèi)容及主要印本

《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原拓手稿本全十冊，現(xiàn)藏日本京都大學(xué)人文科學(xué)研究所，是最能反映張廷濟(jì)金石思想的集大成者。該著作以拓本加題跋的形式集拓著錄歷代器物429件，題跋時間從1822年到1844年，共22年。該書著錄器物基本為張廷濟(jì)本人所藏，拓片多為其親手所拓，題跋內(nèi)容豐富，是研究嘉道時期金石學(xué)發(fā)展的珍貴資料。

該書各冊內(nèi)容如下：

第一冊輯錄商周青銅器41件，器形包括爵、尊、卣、觶、觚、古兵器、鐘、鼎、敦、簋、鬲、盤、彝等。有翁方綱、趙魏題簽，張廷濟(jì)題跋60條，又有徐同柏、吳云、吳騫等人題跋、手札等。

第二冊輯錄秦漢以來的銅鐵器28件，其中包括秦詔版、漢鼎、漢燈、漢勾兵、漢駑機(jī)、漢壺、漢洗、虎符、牛符、漢帶鉤、漢斗檢封、漢田器、韓愈古文銅范、佛座、金涂塔、涂金銅龜?shù)取１緝猿袕埻?jì)題跋44條外，又有褚德彝、徐同柏、趙魏、阮元題跋。

第三冊輯錄歷代古泉、泉范共31種，其中包括刀、布、莽錢、錢范、錢牌等。有張廷濟(jì)題跋46條及金孝柏、褚德彝等人題跋及翁宜泉（翁樹培，筆者注）、趙魏題簽等。

第四冊輯錄銅鏡、玉器等25件，其中漢至明代銅鏡16枚、周至漢代玉器4件，又有晉代盂、瓷佛像、瓷筆架、綰結(jié)壺、禹篆圭摹本等。有張廷濟(jì)題跋35條及宋葆淳題字。

第五冊輯錄漢至宋代磚54種，其中16種已琢制為硯。有張廷濟(jì)題跋66條，附徐熊飛、沈戴份、吳東發(fā)信札各一通。

第六冊輯錄漢瓦24件，其中一件琢制為硯。有張廷濟(jì)題跋27條及宋葆淳“魏瓦硯”題字。

第七冊輯錄唐子產(chǎn)、李元靜等殘碑刻石、摹本十種，其中三種已琢制為硯。有張廷濟(jì)題跋25條，另有吳騫、裴敬修題跋及手札。

第八冊輯錄唐宋以來銅器37件，其中包括銅權(quán)、銅牌、牙牌、匙、銅爵、銅版等，附張廷濟(jì)題跋34條。

第九冊輯錄宋以來官、私印章及自用印共132枚，材質(zhì)包括銅、鐵、石、牙、角、木等。有張廷濟(jì)題跋62條，另有褚德彝題跋。

第十冊輯錄宋以來硯、墨、竹刻、木刻等47件，其中有硯13件、墨19件、竹刻10件、木刻5件。有張廷濟(jì)題跋36條，另有褚德彝題跋。除京都大學(xué)手稿本外，該書尚有印本傳世。

二、錢幣冊的主要內(nèi)容

京都大學(xué)本《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第三冊錢幣冊與其他九冊同為蝴蝶裝冊頁，硬木封面，左上有陰刻填金隸書“清儀閣所臧（藏）古器物文”，下有兩行小字“弟（第）三冊”、“叔未”，其下右側(cè)刻有收藏印款，上篆陽文書填金地“區(qū)齋珍玩”、下陰文篆書填金“開平譚氏所藏金石文字”，其各開內(nèi)容如下。

第一開左上有簽條“清儀閣所臧（藏）古器物文”，下有兩行小字“弟（第）三冊”、“叔未”，與封面刻字同。

第二開、第三開為目錄頁，第二開右頁記泉品“栔刀”、“金錯刀”等十五品，左頁記“長樂未央”泉及五銖錢范等七品，第三開右頁記新莽錢范四方、宋錢牌兩品，左頁記“永安一百”等錢五品。第二開右頁下有白文篆書旋讀“褚德彝印”一方，頁上方有“京都大學(xué)圖書館印”及“昭和32.1.16”橢圓形印記。

第四開記“栔刀五百”、金錯刀共兩品（圖二）。

右頁上有翁樹培題簽“栔刀、錯刀合裝”下署“叔未藏、宜泉題”，頁中有新莽“栔刀五百”及“一刀平五千”面、背拓片。左頁有張廷濟(jì)跋語：錯刀，“一刀”二字陰識，以黃金錯之，“平五千”三字陽識，“平”即直也?！稘h書·食貨志》經(jīng)作直五千，似班固改之于義，雖無所戾，然竟非本事，“栔刀五百”字并陽識，“栔刀”二字橫，與錯刀位置不同。《說文解字》曰：“栔，刻也。從木從栔?！薄稘h書·食貨志》作“契”?！督庾帧吩唬骸捌酰蠹s也，從大從??！倍植煌x，錢獻(xiàn)之別駕說最善。此錯刀嘉慶七年壬戌紹興肖友楚翹所贈，此栔刀八年癸亥杭州童友佛庵所贈，皆精美無比。其余裝款一行，十四年己巳大興翁友宜泉在余京師寓所中題署者。道光二年壬午七月十五日，叔未張廷濟(jì)。下有“張廷濟(jì)印”朱白文印及“張尗未”白文印一方。

第五開，右頁為“節(jié)墨之法化”（今又釋為“節(jié)墨之大刀”）面背拓片合裱。背文“十化”。左頁為張廷濟(jì)跋語：“節(jié)墨邑之吉貨”背有“十化”，道光乙酉八月從杭州王檢叔購得，值洋銀六餅?！渡阶蠼鹗尽吩疲骸肮?jié)、即古字通”。據(jù)此，齊即墨正當(dāng)作節(jié)墨，今作即者，省文耳。即墨，漢膠東國，以墨水得名，今屬萊州府，古三齊之一。古即墨城正田單火牛城也。又云：“鐘鼎彝器款識，凡三棱釘、圜釘而有首尾者，俱訓(xùn)十字?！蓖?jì)按“十”是甲字。王檢叔云，此與安陽皆湯晝?nèi)隋a蕃所藏。叔未張廷濟(jì)。下鈐“張廷濟(jì)印”，“張尗未”印各一方。

第六開，右頁為“賹六化”正、背面拓片。左頁為張廷濟(jì)跋語：寶六化，周景王鑄，為圜錢中最古之品。同里王天自上舍福申歸于余，直銀十餅。道光丙戌秋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廷濟(jì)”朱文印與“張叔未”白文印一對。

第七開，右頁上有“大布黃千”面背拓片，面線過穿。下有跋文：黃即橫也，橫即衡字。黃千猶言值千也?！逗橹尽芬郧芭f譜皆訛，始訂正于張端木《錢錄》，瞿中溶《續(xù)泉志》說尤精核。此布流傳尚多，余藏有五，寫法小異，然皆珍品。道光二年壬午七月廿一日，尗未張廷濟(jì)。下鈐“廷濟(jì)”朱文小印。又有：金硯云、翁宜泉皆藏有大布范，余去年十月十三日亦得一范于嘉善閔笏山茂才，蓋十布中大布較多耳。甲申二月廿四日廷濟(jì)又記于清儀閣下。下鈐小印一方。再有：《漢書·食貨志》，大布、次布、第布、壯布、中布、差布、厚（序）布、幼布、幺布、小布。長寸五分，重十五銖曰小布一百、自小布以上各相長一寸四分，相重一銖，文各為其布名，直（值）各加一百，至大布長一寸四分，重一兩而直千錢矣。是為布貨十品。《漢志》十布背皆以意寫作某布二篆字，而此作大黃布刀，蓋其誤。自張臺李孝美始而今始得訂正。毋謂今人不逮古人也。廿五日。下鈐白文印“張”、“張叔未”。第七開左頁計“次布九百”面、背拓片一。下有跋語：嘉慶丙辰余于嘉善曹友安之購古泉一匣，莽布有五，此其一也。次布言次于大布，瞿友木夫云《周禮》塵人纟欠布，陸氏釋文云，纟欠本又作次。莽好依古，或因古有是名兒造此歟，

為六、七、八、九，瞿謂為積筭之體，即今俗所行號碼。始見于司馬溫公《潛虛》云。同日廷濟(jì)又識。下鈐“張尗未”白文印。

第八開，右頁著錄“第布八百”一品，面背拓各一。面線過穿。跋語：昔歲丙辰得于嘉善曹氏，次第字古人即用兄弟之弟，此作

，正文也，有從“?”、“艸”作

者，亦是真品。同日廷濟(jì)又記。鈐白文小印“張尗未”。

第九開右頁，中布六百拓片。文曰：金硯[耒員](耘)中翰舊藏，余昔年拓得者。自小布至次布，《泉志》盡偽，知洪氏未見真本。翁覃溪閣學(xué)《兩漢金石記》摹載“中布六百（篆書）”，則閣學(xué)所見中布亦是偽品。其后宜泉秋部摹刻四征，則無偽誤矣。廷濟(jì)。鈐朱文印“張尗未”、“張廷濟(jì)”。又：大興翁覃溪閣學(xué)《兩漢金石記》載中布六字作“六”所據(jù)應(yīng)亦是偽鑄。蓋乾隆五十一年丙午閣學(xué)作記時尚未得見真中部（布），后其子宜泉作木戳尹文征訪則“六”作“”矣。甲申二月廿四日又記。下鈐朱文小印“張尗未”。左頁記差布五百面背拓片各一，面線抵穿。下有跋文：差布五百，葛向之藏。嘉慶辛未三月廿二日張叔未手拓。壬申夏日補(bǔ)目朱記。下鈐朱白文印“張廷濟(jì)印”。又：同里故友葛枚陂茂才雄圖舊藏，其子向之茂才時征守之?！拔濉弊肿鳌?/p>

”，中多一盤，其體原于石鼓文“

”字，翁氏《金石記》所摹正同，他有做“

”字者，亦是真品。蓋莽刀布泉字體率有異也。廷濟(jì)。下鈐白文小印“張叔未”。再：道光七年丁亥冬日，向之以古泉盡歸余。此其一佳品也。尗未。下鈐朱文印“廷濟(jì)”。

第十開右頁為“序布四百”面背拓片，面上背下，面線抵穿。面拓兩足間鈐白文印章“夢華”。拓片下有跋語：錢塘老友何夢華元錫所貽拓本?！稘h書·食貨志》做厚布，字形相近當(dāng)是傳寫之誤。亖?zhàn)址e橫畫為之。余家藏有漢惠帝黃山第亖鐙，又新莽鏡其文云：“王氏昭竟亖夷服”，皆與此同，廷濟(jì)。下鈐白文印章“張尗未”。左頁為“幼布三百”面背拓片。下有跋語：幼布三百，葛向之藏。嘉慶辛未三月廿二日，張尗未手拓。壬申夏月補(bǔ)用朱記。下鈐朱白文印“張廷濟(jì)印”。又：同里故友葛杖陂茂才雄圖舊藏。其子向之茂才時徵守之。廷濟(jì)。鈐白文印“張尗未印”。再：道光丁亥冬日向之歸于余。與差布俱光潤可愛，估價每值銀十餅。叔未。鈐朱文半通印“廷濟(jì)”。

第十一開右頁記“幺布二百”面背拓片各一。下有跋文：嘉慶初元時，余得于嘉善曹氏，趙司農(nóng)謙士先生昔語余云，少時舟過濟(jì)寧，曾以大錢二百買一幺布，后以贈廣東潘毅堂中翰有為。廷濟(jì)。下鈐兩方白文小印“張廷濟(jì)”、“張尗未”。左頁記“小布一百”面背拓片各一。下有跋文：此亦得于嘉善曹氏。昔年癸亥姜友怡亭貽余墨本，云是省中友人物，文與此同，質(zhì)稍泐。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尗未”。又：山右友人劉青園師洛，藏有小布一百，昔年己巳余在京師，曾手拓于孫文靖即第百一山房。劉又藏有“涼造新泉（篆文）”“騶虞峙錢（篆文）”，云俱得甘肅，蓋從來古泉家未曾著錄者。甲申二月廿四日清晨又記于清儀閣下。白文印“張”、“張尗未”。

第十二開右頁為“五銖”拓片一帖，正面在上，右、左分置五銖二字，穿孔上下有圖紋，背拓在下，有規(guī)矩文。左頁為跋語：五銖泉，字畫精好，輪廓周整，朱碧入骨，孔上虎文，孔下龍文，刻鏤工細(xì)，背文八出，中曲尺文，上又有橫文，文皆雙鉤，此漢厭勝錢中之精者。昔年宋芝山葆醇貽余一小平泉，文曰君宜子孫，常樂未央，兩面共篆書八字，今唯此足以儷之矣。秀水錢方伯之從人姚姓從西安買得歸余，價銀二餅。道光六年丙戌十一月廿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朱文印，廷濟(jì)。白文印，張尗未。

第十三開右裱“常樂未央，君宜子孫”錢拓片。此錢一面直讀“常樂未央”一面直讀“君宜子孫”。錢有兩珥，文字精整，字與字間有“·”相隔。是拓紙左下有“此紙是前明嘉靖庫紙，廷濟(jì)”，有“張尗未”白文小印一方。拓紙左側(cè)有跋語：右泉質(zhì)薄色潤，旁有兩珥，文曰：“常樂未央，君宜子孫”，漢器文都作吉祥語。此一圜法大不經(jīng)寸，文字可當(dāng)漢器。二而文字之精又漢款識中絕無僅見，蓋漢壓勝品至此無以復(fù)加矣。嘉慶廿一年丙子八月四日，安邑宋芝山葆淳自杭州將之山東，迂道過新篁里，出此言贈余，報以銀錢三品。宋言馬愛林所貽，蓋與大泉五十泉范有富人大萬字者，又奉山宮行鐙，又新莽與武亭虎符，又隋相原府虎符皆為君同得于秦中者云云。昔翁宜泉秋部樹培得一泉有一四出文（紋），曰：宜子孫、宜官秩、玉泉辟兵，書來夸示，以為奇寶。然文字極淺且有裂痕，此當(dāng)更出其上。余積古泉數(shù)十年，頗多佳品，若此品之妙則出泉品之類，故當(dāng)舉以殿秦漢之器云。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二日鐙下。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尗未”，朱文半通印“廷濟(jì)”。

第十四開，記五銖錢范一盒，右側(cè)有翁樹培題簽“五銖泉范，五銖面文、背文范各一，為叔未三兄所藏，翁樹培識”。

中間裱五銖錢范拓片一，左側(cè)為疊鑄母范，內(nèi)有五銖面文四枚，中有一凸起，四周有榫卯口，其下為范背，上有“

”紋，右側(cè)亦為疊鑄母范，內(nèi)有錢背四枚，應(yīng)為五銖錢錢背，形制與左側(cè)一盒大體相同。拓片右上題有：陽范重今漕平六兩八錢九分一厘，陰范重七兩七錢四厘，是漢初所鑄之五銖。故范中泉文純面純背，與半兩泉范同。若新莽泉布則每范具列泉面背文矣。道光四年甲申二月廿四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廷濟(jì)鑒定”印。左側(cè)又題：

作泉者之紀(jì)數(shù)也。昔人謂之有字處為陰無字處為陽，與鏡陰之字臮諸器款必書于底同義。此紀(jì)數(shù)正在陰范之底，是又一證也。下鈐印“張尗未”。

第十五開為張廷濟(jì)跋語：嘉善王丈御六富貯古泉，媵其女歸曹君安之。曹不之耆，庋售馬元發(fā)肆中，年余無人問者，嘉慶元年丙辰正月，余過鶴湖，友壻唐篯亭彭壽以告，偕觀之。索錢三十五千。兄蓬園、表兄田后村襄余購之累月。六月中，余冒暑詣善，宿吳氏仁壽堂，偕兩君造曹。日未高，曹已趁早涼他出。次日，辨色而往。以三十二千錢得古泉一篋，是范在焉。范面背俱全，為鑒藏家未見之珍。背文弟

二篆文細(xì)如懸針，瘦勁可愛，紅似朱砂，碧如翡翠，色澤猶鮮潤奪目。自是至今，余得大泉五十范背有“日萬泉”字，又貨泉范背有十六字，又大泉五十范背有“富人大萬”字，又五銖范背有“日利”字，又大泉五十范背有鳥形，然究未若此之珠聯(lián)璧合，疊雙而成，無雙之品也。今越廿余年，蓬園、后村皆物故，當(dāng)時情事無從共話，故備記之以見遇合有緣而得之之難有如此者。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一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張尗未”白文印，又“金石奇緣”朱文印。

第十六開右頁記：五銖泉二范方廣各二寸，厚各四分，并重合漕平等重十四兩六錢，陽范列泉四，無文，陰范列泉四，文五銖，背文曰第千

。雙雙腹內(nèi)貯方圓，風(fēng)范真欽兩漢年，天上清童原有種，人間金母豈無緣。相來面背應(yīng)多富，鑄出陰陽總可權(quán)，難得千秋長作合，會教擊節(jié)賞宜泉。謂大興翁秋部樹培。嘉慶十三年戊辰五月所賦，道光二年壬午六月四日重錄。叔未張廷濟(jì)。鈐印

“張廷濟(jì)”、“張尗未”。左側(cè)：先君子研云公癖嗜古泉，藏弆不下數(shù)百種，今已考錄成書，中有大布黃千、大泉五十二范，鑒家率撲拓著錄。壬午五月于殷云樓齋中得觀叔未解元所藏五銖泉范面背俱全珠聯(lián)玉比，為鐘官增一故寔。秀水金孝柏識。下鈐印“柏”。

第十七開右有跋語：家藏五銖泉范，陽范泉四無字，陰范泉四有字，共重今漕平十四兩六錢，陰范背篆細(xì)如懸針，青綠重掩，唯“

”可辨，蓋范之紀(jì)數(shù)也。昔人謂泉之有字處為陰，無字處為陽，與鏡陰之有款識洎他器物之識必書于底同義，今紀(jì)數(shù)之字正在陰范之背，又一證也。北平翁學(xué)士覃溪先生跋：是范曰作泉之器，朱竹垞有大泉五十范跋，倪氏《六藝之一錄》引《漢食貨志注》，镕，形容也，作錢模也。此宜名錢镕。案泉范范字不僅因其與範(fàn)通，《禮運(yùn)》范金合土，孔疏，范金謂為形范以鑄金器，陸氏《釋文》：無音則范即范字有此?！抖Y運(yùn)疏》亦不必改镕矣。廷濟(jì)案，胡道周《續(xù)泉志》有新莽泉范，厲太鴻序之謂為泉模，而趙誠夫序中載，道周語曰此新莽貨泉之镕也。又馬珩齋有大泉五十錢镕，朱竹垞題之曰范，古之治器者以木曰模，以土曰型、以金曰镕、以竹曰範(fàn)，範(fàn)與范通?！抖Y（記）少儀》云：祭左右軌范乃飲。《太元經(jīng)》云：矩范之動、成敗之效，皆取法式之意云云。是胡氏之說亦謂镕為范為通。今學(xué)士據(jù)禮疏以證朱氏命范之義，則其說亦有征矣。學(xué)士子宜泉樹培著《古泉匯考》美備詳審，曠軼前哲。與余交甚洽，謂是范面背具全，未易多得，蓋宜泉生長大都亦未之見也。嘉慶甲子清明前二日書于清儀閣。道光四年甲申二月十七日叔未張廷濟(jì)重錄。下鈐白文?。簭埻?jì)?。ㄐx）。第十八開右頁有趙魏題字，“五銖泉范，背有日利二篆字，嘉慶丁丑十月廿三日觀于叔未解元清儀閣。仁和趙魏?！毕骡j白文直讀“趙魏私印”。右頁空白。第十九開著錄五銖錢范一方。

右頁為范背拓片，范背上有“日利”二字，左頁為范心拓片，內(nèi)有五銖錢模，面背各三枚。從拓片看該范為疊鑄式銅母范。在此開的右頁最前端有張廷濟(jì)跋語：是范質(zhì)極厚重，日利文字勢雄厚，漢金識中之最出色者，驚心動魄，一字千金。廷濟(jì)，張叔未，鈐印“金石奇緣”。

第二十開張氏跋語：澉浦陳珠泉翁名玉垣，字九閎，復(fù)心進(jìn)士之子，實(shí)海鹽籍，以與海昌陳氏通譜，故亦為海昌籍焉。中乾隆辛卯，北闈舉人挈家作楚中宰官數(shù)十年。余少時讀書澉浦吳氏八銘書塾，翁早賦遠(yuǎn)游，未之見也。大興有人翁宜泉秋部樹培寄余五銖泉范，背文“日利”二大篆字，手識云：海昌陳玉垣藏。于方知翁有此物。然道路脩遠(yuǎn)，山川間之，作《寶章待訪錄》已耳。已聞翁解組后寄居木瀆，無歸故山之意，此器計不得觀矣。嘉慶廿一年丙子，翁全家歸澉水，與余郵筒往復(fù)，訂忘年交。丁丑十月十六日，余詣澉，過集翠軒，流連道古三日。畢兄琴甫茂才作緣以銀餅二十易是范以歸。翁言宦長沙時購以二金，舟車南北攜帶二十余年，金為賞音者購，是時翁又贈余宋拓晉唐小楷帖二冊，后又贈余淳熙秘閣殘?zhí)粌?，又宋拓集翠帖一冊，往來相得甚歡。翁后官歸安廣，文歿于冷署，其遺物散失殆盡。噫！吉金遇合夫豈無緣？然回憶舊游，又不勝晨星零落之感云。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一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小印“張廷濟(jì)”、“張尗未”。頁前有“金石奇緣”印。

第二十一開著錄大泉五十銅范一方，右頁為大泉五十范心拓片，內(nèi)有大泉五十面背各三枚，右側(cè)拓片外側(cè)空白處有“漢大泉五十范松窗題”字樣，下鈐半通印“松窗”。左頁為范背拓片，上有旋讀“大富千萬”四字，右頁左側(cè)有“此四字當(dāng)釋為大富千萬，漢吉羊通用語，松窗”。

第二十二開右頁趙魏題：大泉五十范，背有大富千萬四篆字。此吾友馬愛林游秦所得。嘉慶丙子夏，安邑宋之山為作緣歸叔未解元清儀閣。丁丑冬，仁和趙魏識。下鈐白文印“趙魏私印”。左頁張廷濟(jì)跋；新莽大泉五十泉范背有富人大萬四篆字，武林馬愛林得于關(guān)中。錢獻(xiàn)之坫刻入《十六長樂堂古器款識》，宋文魚燕昌刻入《金石契》，蓋泉范中之烜赫有名者。嘉慶廿一年丙子閏六月廿日，宋芝山葆淳以此洎奉山宮鐙自杭州寄致，共值二十二銀餅。古泉范自朱竹垞太史著錄后，沉霾隱晦盡入鑒藏。余所集墨拓本不下四五十種，然有背文者甚少，若文字精勁至此則又有背文中之鳳鳥景星矣！大萬錢釋作六萬非。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二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張尗未”、“廷濟(jì)”。

第二十三開右頁裱大泉五十疊鑄銅母范拓片，上為范心，內(nèi)有大泉五十面背各二，下為范背，背上有不規(guī)則線紋。左頁有跋語：右大泉五十泉范，金檜門總憲藏物，其后人某家于常州者歸秀水殷云樓廣文樹柏。嘉慶二十三年戊寅四月日，殷歸于余，值番銀十餅。昔大興翁宜泉秋部樹培得貨泉范背有鹿形，札來夸文以為難得，此背作鳥形極翔舞之致，是漢畫像中之致精者。惜不得起故人而共話也。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一日重錄舊跋。叔未張廷濟(jì)。鈐白文印“張叔未”。

第二十四開著大泉五十疊鑄銅母范一方。右為范心，內(nèi)有大泉五十面背文各三，交替羅列，左側(cè)為范背，有十字線將范背分為四區(qū)，左上“日鑄（？）”下右“萬”左“泉”字。該頁頁首右上有篆書“漢大泉五十范，松窗題”，鈐印“里堂”。

第二十五開右頁著錄大泉五十疊鑄銅母范一方，上為范心，下為范背，范心有大泉五十面背文各二。左頁有張廷濟(jì)跋語：嘉善閔笏山會禮以大錢二百得于河南禹州村農(nóng)家，癸未初冬歸于余，值銀四餅。笏山云，散行村野，偶從農(nóng)家乞火具，其家以此盛火石應(yīng)客，因得之。道光六年丙戌十一月九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廷濟(jì)印”、“張叔未”。

第二十六開右頁著錄大泉五十銅母范一方，上為范心，內(nèi)有大泉五十面背各二，與前頁之物小·074·從《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看張廷濟(jì)的錢幣收藏異，錢面背對置，下為范背，無文字。左頁為張跋：大泉五十泉范一，背無文，朱碧入骨，癸未初冬從嘉善閔笏山會禮買得，值銀六餅。笏山云用大錢五百得于河南禹州。道光六年丙戌十一月九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廷濟(jì)印”、“張叔未”。

第二十七開記大布黃千錢范一方，范內(nèi)有大布黃千面背拓片各一，并列而置，右頁上有題：新莽大布范，嘉善閔笏山會禮以大錢五百買于河南禹州，癸未初冬日歸于余，值銀六餅，大布范昔見金硯耘所藏，珍于球圖①，今得之，洵古緣也。道光六年丙戌十一月九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朱文“廷濟(jì)”、白文“張叔未”。右頁為范背拓片。

第二十八開記貨泉銅母范一方，右頁為錢范拓片，上為范心，內(nèi)有貨泉面背各二，并列于范內(nèi)，下為范背拓片，似有銘文。左頁有張廷濟(jì)跋語：貨泉范，背有大吉字，文極瘦極隱，幾不可見。去歲八月，客省中，友人王檢叔歸余，值銀六餅。道光六年丙戌十一月九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廷濟(jì)印”、“張尗未”。

第二十九開右頁著錄貨泉銅母范一方，近正方形，上為范心，內(nèi)有貨泉面背各二，并列而置，下為范背拓片，似有文字，隱晦不清。右頁上有篆書“漢貨泉范”四字，下為“松窗題”。鈐朱文小印“松窗”。

第三十開右頁為趙魏題記：貨泉范，背有“十六”二八分字，嘉慶丁丑十月廿三日叔未解元出示目題。晉齊趙魏。鈐白文“趙魏私印”。左頁為張廷濟(jì)自題：新莽貨泉范，嘉慶十九年甲戌三月廿一日，余客郡城，從陳友海云購得，值番銀六餅，陳石門人，杭州董友懷素字泰曾之弟子，極其儒雅，寫山水宜鮮俗韻。惜年未四十而歿。是范背文有“十六”二篆字，器上尚可見，若墨本則甚隱矣。道光二年壬午三月二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尗未”、“廷濟(jì)”。

第三十一開右頁張廷濟(jì)自題：古時鑄泉之法，先琢成土型，次镕作銅模，即今時流傳之范，然后湅土實(shí)填銅模中，印取泉文，牝牡之形如是者二以對合之，便可冶鑄。如銅模泉文俱列面背者需顛倒互合，只一模而足。故今時所見古泉范只有一片，非不全也，若泉文純面純背則模必兩片方可印土對合，否則器不全矣。余家有五銖泉范，泉文純面純背，恰有兩范可稱全璧。墨本中有半兩泉范長圓者一列泉七，圓者二一列泉八，一列泉九，都是有字之一面，是模之不全也。余因悟鑄半兩泉時，其面止行純面純背，初鑄五銖時尚然，繼乃日就巧便，每范面背泉文并列，故五銖范泉文已有半面半背，而新莽泉布絕無純面純背。此可歷驗(yàn)而得。吾家所藏之范亦可定為漢初之器而非東漢至隋歷朝所鑄五銖之范益可知矣。道光四年甲申二月廿一日，是日春分，叔未張廷濟(jì)。下鈐朱白文印“張廷濟(jì)印”，白文印“張尗未”。

第三十二開記“臨安府行用”錢牌一。右頁上有翁樹培題簽“宋銙牌，叔未藏宜泉題”，后為張叔未自題：宋銅銙牌，見孔行素《至正直記》，有伍伯文，叁伯文、弌伯文三種，省錢不足陌，猶今市之折頭錢是也。“省錢”“足陌”，顧亭林《日知錄》兩條言之最詳。弌伯即壹伯?！督鹗酢份d，壹伯、弌伯兩種是誤。以弌伯為貳伯也。此伍伯文牌，嘉慶二年丁巳之春，裝書匠許沛蒼售來，直錢七百文，翁秋部為余題款。十四年己巳二月時也。道光二年壬午七月十五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朱白文“張廷濟(jì)印”、白文“張尗未”。左有小字補(bǔ)記：《宋史·高宗紀(jì)》，建炎三年陛杭州，為臨安府。右頁上有翁樹培球圖，天球與河圖，天子之寶器也。題簽的刻款墨拓，另有錢牌拓影二，長條形，上部倒角，中有穿孔，右側(cè)為“臨安府行用”，左側(cè)為“準(zhǔn)伍百文省”，下有張廷濟(jì)題款：幾竭中原爐火寒，小朝廷思說臨安，和金自納千緡易，鑄鐵何知一錯難，陌短有誰籌左藏，孔方無計變鐘官，偏宜掛向?qū)ご赫?，醉看湖山半壁殘。戊辰舊作，甲申二月廿四日重錄。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尗未”。

第三十三開此開亦著錄臨安府錢牌一枚，右頁上有翁樹培題字“宋銙牌，叔未藏，翁樹培題”，后有張廷濟(jì)自題：南宋五百文銅銙牌，嘉慶八年癸亥又超從子茂才為余從郡中購得者，價足陌錢二千，行字中有一點(diǎn)，系當(dāng)時之俗體，今此行牌子猶有沿之也?！督鹗酢分乜瘫緩拇算^取，蓋此與前一種皆真。南宋舊物，年來髣鑄者孔多矣。此牌北地絕少，翁秋部藏古泉甲天下，于此終闕如也。道光二年壬午七月十五日，叔未張廷濟(jì)。下鈐朱白文印“張廷濟(jì)印”，白文印“張尗未”，右側(cè)上方著翁樹培題簽?zāi)乜炭?，左?cè)為錢牌拓片，“臨安府行用”“準(zhǔn)伍伯文省”形制與前者略同，文字略大。

第三十四開記永安鐵錢兩枚。右頁為“永安一百”拓片，上為面拓，下為背拓，前有題：“永安一百小鐵錢，翁秋部見余得大鐵錢，遂出此以贈”。下鈐白文小印“張尗未”。是拓右側(cè)中部鈐朱文印“嘉興張廷濟(jì)尗未行三居履仁鄉(xiāng)張村里藏經(jīng)籍金石書畫印”。左頁為“永安一千”拓片，上為面拓，下為背拓，左上題：“永安一千大鐵錢，嘉慶壬戌春，上海趙潤甫孝廉秉淳所贈”，下鈐白文小印“張尗未”。右側(cè)另有題字：右鐵錢二種，南方絕少，翁秋部大小兩種具備，洪洞劉青園孝廉有大者。昔歲庚辰于蘇州見一大者，其文字已繍蝕過半矣。道光二年壬午七月十六日記于桂馨堂。叔未張廷濟(jì)。下鈐白文印“張尗未”。

第三十五開右頁為翁樹培手記一札：元好問《續(xù)夷堅志》一條，海陵天德初，卜宅于燕，建號中都，易析津府為大興，始營建。時得古錢地中，文曰“永安一千”，朝議以為瑞，乃取長安例，地名永安。改東平中都，名曰汝陽。河南永安曰芝田。中都永安坊曰長寧，然亦不知永安一千何代所用錢也。后有張廷濟(jì)補(bǔ)記：右一條嘉慶壬戌之春大興翁宜泉手錄。翁又贈余永安一百錢一枚。廷濟(jì)記。右鈐“嘉興張廷濟(jì)字尗未漢三居履仁鄉(xiāng)張村里藏經(jīng)籍金石書畫印”。

第三十六開頁右著錄滿文天聰錢一，天命錢一，皆有面背拓。天聰錢拓片下有：聰明皇帝大錢，嘉慶七年壬戌得于京師，此錢翁宜泉有之，南方絕少。下鈐白文小印“張尗未”。天命錢拓片下有：天命皇帝錢，廷濟(jì)幼時從錢中撿出，此錢南方尚多。鈐白文小印“張尗未”。左頁有：大興故友翁秋部樹培寄來，道光壬午七月十六日廷濟(jì)記。鈐白文小印“張尗未?！焙鬄槲虡渑鄬Α疤炻敗薄ⅰ疤烀卞X文的考釋：另紙寄示滿洲字大錢乃太宗文皇帝天聰……（滿文），國初清文無圈點(diǎn)，崇德六年始加圈點(diǎn)，對每一字音、義加以考釋。聰明皇帝之大錢，十一兩，蓋當(dāng)十而重一兩也，明天啟錢同。天命錢乃天命皇帝錢。

第三十七開右頁著錄琺瑯錢一枚，下有錢盒刻款拓片。右上有“明景泰泉，松窗題”鈐朱文“里堂”印。從拓片看，此錢平夷無文字，上有線刻牡丹紋樣，錢盒刻款為張廷濟(jì)自題詩：琺瑯有明代宗年，此錢可補(bǔ)景泰錢，昔游齊魯與幽燕，曾見一二皆不全，黃白紫翠花斑連，肉好融金涂中邊，不用文字徵紀(jì)元，寶之不殊九府圜。道光庚子夏日叔未張廷濟(jì)。

三、錢幣冊的價值及相關(guān)問題

（一）錢幣冊的學(xué)術(shù)價值

《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收錄了張廷濟(jì)二十余年間所藏金石器物四百余件，是張廷濟(jì)在金石收藏方面取得巨大成就的具體體現(xiàn)。該書的學(xué)術(shù)價值不僅體現(xiàn)在對稀見器物的著錄，還包括對金石器物拓本的題跋。

從這些記載可以看出張廷濟(jì)錢幣藏品中花費(fèi)最多的是背“日利”五銖錢范，其次是賹六化錢、大泉五十銅范及新莽錢幣，通常張氏購入兩漢錢范的價格在“銀六餅”上下。這些記載反映了當(dāng)時錢幣藏品的市場價格，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張廷濟(jì)在購買藏品時使用的“洋銀六餅”、“番銀十餅”中所說的“洋銀”、“番銀”指的是外國銀圓。洋、番均指外國，洋銀、番銀即指外國流入中國的白銀貨幣，光緒朝以前，中國尚未發(fā)行銀幣，白銀在使用過程中通常鑄成錠形，以兩位單位進(jìn)行計算，并不以餅為單位。

清代中后期，從外國流入中國的白銀大多為餅形的銀圓，所以民間在使用外國銀圓過程中計數(shù)時會以餅為單位。從張廷濟(jì)錢幣收藏交易中可以看出，清代嘉道時期，外國銀圓在江南地區(qū)已經(jīng)成為社會生活中重要的支付手段。張廷濟(jì)除了使用外國銀幣購買藏品，也會用到制錢，如購買曹安之家藏品支付三十二千錢，購買臨安府行用錢牌支出七百錢，從該冊看，閔笏山等人在北方收購古器物，更多的時候則以制錢支付，如“新莽大布范嘉善閔笏山會禮以大錢五百買于河南禹州”，又如“趙司農(nóng)謙士先生昔語余云，少時舟過濟(jì)寧，曾以大錢二百買一幺布”。除了豐富的收藏信息，從該冊的題跋中也可以看出張廷濟(jì)在錢幣考據(jù)上的功力及獨(dú)到見解。如對于“栔刀五百”之“栔”字，他指出，《說文解字》曰：“栔，刻也。從木從栔?！薄稘h書·食貨志》作“契”?！督庾帧吩唬骸捌?，大約也，從大從??！倍植煌x，錢獻(xiàn)之別駕說最善。關(guān)于“大布黃千”中“黃”字，他認(rèn)為：黃即橫也，橫即衡字。黃千猶言值千也。對于莽錢“十布”中的數(shù)字，他認(rèn)為：

為六、七、八、九，瞿（中溶）謂為積筭之體，即今俗所行號碼。以上的見解都有一定的說服力。另外，在題跋中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錢幣收藏和出土線索。從該書題跋中可以了解到，張廷濟(jì)的好友翁樹培就收藏有永安一千、永安一百鐵錢，背有鹿形的貨泉銅母范，四出紋壓勝錢“宜子孫、宜官秩、玉泉辟兵”、大布黃千范等，為人們研究翁樹培的收藏提供了線索。該書中還記載劉青園的錢幣收藏：“劉又藏有‘涼造新泉（篆文）’‘騶虞峙錢（篆文）’，云俱得甘肅，蓋從來古泉家未曾著錄者?！睕鲈煨氯?，史無詳載。最早被翁樹培記入《古泉匯考》中，即為劉青園所藏，翁氏定為前涼張軌所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1972年西安何家村唐代邢王李守禮墓中出土一枚，1983年3月武威市東關(guān)地下兩米處發(fā)現(xiàn)三枚，1989年4月武威市西營鄉(xiāng)宏寺村發(fā)現(xiàn)八枚，1990年4月，武威市西營鄉(xiāng)紅星村出土十枚，目前有記載的出土發(fā)現(xiàn)及館藏的涼泉約有50多枚①。可見張廷濟(jì)的記錄是可靠的。而“騶虞峙錢”被歷代錢譜著錄者僅此一品，在《歷代古錢圖說》等著作列入無考品，至今再無實(shí)物問世，筆者曾推斷其或?yàn)槟铣饰?，但如張所述屬?shí)，該錢為北地錢的可能性更大。另外，該冊著錄錢范精品也被后世的重要金石學(xué)著作所收錄，如“日利”五銖銅母范、“大富千萬”大泉五十銅母范，都曾被《小校經(jīng)閣金石文字》等著作收錄。而翁樹培、趙魏等人對其藏品的題跋也反映了張廷濟(jì)的在當(dāng)時錢幣收藏領(lǐng)域占據(jù)的重要位置。

（二）錢幣冊中存在的問題

雖然《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全面反映了張廷濟(jì)的金石收藏，但限于歷史的局限性，張廷濟(jì)在對錢幣的考據(jù)上還有欠缺和錯誤之處，其著錄的泉品，僅從拓片上看也有真品與存疑品混雜的情況，在研究時需要加以甄別。

關(guān)于考據(jù)上存在的問題，如第六開對“賹六化”的考證，張廷濟(jì)云：寶六化，周景王鑄，為圓錢中最古之品。但是根據(jù)今人的研究，該錢幣面文應(yīng)為“賹六化”，主要在山東出土，為戰(zhàn)國時期齊國的貨幣。

又如第三十七開右頁著錄琺瑯錢一枚，張氏認(rèn)為是明代景泰泉，并跋語“琺瑯有明代宗年，此錢可補(bǔ)景泰錢……”。作者因其表面為琺瑯材質(zhì)而將其定為明代景泰年間泉品，略顯武斷。明代初年政府推行寶鈔制度，銅錢的行使受到限制，自永樂朝以后，洪熙、正統(tǒng)、景泰、天順、成化、正德六朝并未鑄行過錢幣，明錢中并無景泰錢傳世?，m瑯器雖然以景泰朝聞名，但由于生產(chǎn)條件和生產(chǎn)技術(shù)的限制，明代的琺瑯器尚屬宮廷中的奢侈品。清代康乾之世，宮廷手工業(yè)有了飛躍式的發(fā)展，琺瑯器的制作日趨成熟，民間也開始效仿宮廷生產(chǎn)銷售各類琺瑯工藝品。張氏所言“景泰泉”極有可能是康乾以后的民間工藝品。

關(guān)于藏品中存疑品的問題。第十四開，記五銖錢范一盒，左側(cè)為疊鑄母范，內(nèi)有五銖面文四枚；右側(cè)亦為疊鑄母范，內(nèi)有錢背四枚，應(yīng)為五銖錢錢背，形制與左側(cè)一盒大體相同。這樣的銅母范，與中國古錢疊鑄技術(shù)的發(fā)展有關(guān)。中國古錢疊鑄技術(shù)是以金屬陽模翻印出若干相同的泥質(zhì)范片，層疊放置做成范包，烘干后共用一個垂直澆道澆鑄錢幣的工藝。古錢疊鑄技術(shù)始于漢代終于南北朝時期，漢代及新莽的疊鑄范基本上都是單面范，范上有錢幣正反面紋樣四周有榫卯結(jié)構(gòu)。整個兩漢時期的疊鑄基本未發(fā)現(xiàn)雙面疊鑄，雙面疊范鑄錢普遍出現(xiàn)在三國時期，結(jié)束于南北朝，時間范圍主要在六朝時段。根據(jù)戴志強(qiáng)、周衛(wèi)榮等學(xué)者的研究，蕭梁錢范為雙面型腔的疊鑄范，制作范片時正、反兩面的型腔必定是同時一次成型，面、背分范，這就意味著翻制錢范的模是一分為二的，即有一塊面模和一塊對應(yīng)的背模。雖然這一結(jié)論和張氏收藏的五銖面背范吻合，但從張氏著錄的拓片看，左側(cè)拓片五銖字體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朱”字上部方折，似西漢五銖風(fēng)格，并非六朝錢范的特征，而其四周的榫卯結(jié)構(gòu)也類似兩漢五銖錢疊鑄范的特征，與六朝時期雙面疊鑄范片沒有榫卯結(jié)構(gòu)的設(shè)計大相徑庭。另外，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考古發(fā)現(xiàn)看，在漢代鑄錢遺址中并沒有相同或相似的母范及對應(yīng)的范片出土，所以這件器物的真?zhèn)斡写谶M(jìn)一步考證。另外莽錢中，第七開著錄次布九百和第八開之第布八百，文字與真品異，存疑。以上三品均購自嘉善曹安之手。

（三）《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流入日本時間

包含錢幣冊在內(nèi)的京都大學(xué)本《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全十冊每冊上均有“京都大學(xué)圖書之印”上有“昭和32.1.16”，可見該書在日本昭和32年（1957）前入藏京都大學(xué)。

這部著作自張廷濟(jì)故世后曾歸蘇州吳云收藏，書中有吳題跋數(shù)則。1917年為桐鄉(xiāng)徐鈞所得，余杭褚德彝為之編目，并題記部分器名。褚在該書后記中說：

愛日館主人（徐鈞）得清儀閣集古器物拓本十冊，自商周彝器款識、歷代石刻、磚瓦，旁及硯墨、竹木、銅磁等件，無不收羅畢備，復(fù)逐件為之題記。叔未先生一生好古，精力畢萃于是，洵石苑中之鴻寶也。余展覽之余，嘆為得未曾有，其有未經(jīng)先生題記者，余俱為補(bǔ)跋于右，并代為編全目，附于每冊之首。手錄既竟，復(fù)記數(shù)語以志眼福。丁巳十月余杭褚德彝記。

從褚德彝的題跋可以看出，在張廷濟(jì)故世后，這部著作一度流散民間，但在民國初年仍在國內(nèi)藏家手中輾轉(zhuǎn)，并未流入日本。有研究者認(rèn)為此稿本原系羅振玉貞松堂收藏，后由羅氏帶至東瀛。理由是：羅氏晚年將自己在京都的住房連同屋內(nèi)藏書一并捐贈給京都大學(xué)，其中可能包括是書稿本，但根據(jù)王艷明的研究，此書并非由羅氏帶至東瀛，而經(jīng)收藏家譚敬之手在20世紀(jì)50年代流入日本的。

譚敬，字和庵，號區(qū)齋。生于1911年，卒于1991年，祖廣東開平，祖輩在清代就已是京都第一代買辦，富甲一方，自譚敬祖父起開始舉家定居上海，在漢口路小花園附近興辦并經(jīng)營譚同興營造廠，歷經(jīng)數(shù)十年，成為上海灘巨富，作為民國時期上海灘資金雄厚、收藏豐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海內(nèi)外博物館所藏曾經(jīng)為譚氏舊藏的文物書畫，幾乎都處于“鎮(zhèn)館之寶”的地位。根據(jù)京都大學(xué)本《清儀閣所藏古器物文》封面上篆書填金地“區(qū)齋珍玩”、下篆書陰刻填金“開平譚氏所藏金石文字”可知，此書確曾為譚敬收藏。譚敬于1936年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商科畢業(yè)，1939美國紐約大學(xué)研究院國際貿(mào)易系畢業(yè)回國，后任華業(yè)信托公司、華業(yè)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長等職，1949年5月上海新中國成立前夕，帶著書畫去了香港，任香港華商總會理事，因駕車出了事故，入獄服刑，保釋后預(yù)備出走澳門，為籌備資金，把手邊的真品、精品都賣了，得款合當(dāng)時金價六百兩。1950年，譚敬接受上海市文管會的邀請從香港返滬，將自己所藏的“陳子禾子釜”和“陳純釜”捐給了上海博物館，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頒發(fā)獎狀予以表彰。由此可以推斷，京都大學(xué)本《清議閣所藏古器物文》在譚敬手中的時間應(yīng)該在1939年他從美國留學(xué)歸國到1950年從香港返回內(nèi)地之間，最有可能從他手中流出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是在1949年至1950年他在香港駕車出事故后籌措資金變賣藏品之際。

結(jié)語

（原文刊于《地域文化研究》2022年6期，作者授權(quán)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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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泉文庫第六種《海上絲綢之路古國錢幣要覽》

古泉文庫第七種《沐園百廿泉拓》

古泉文庫第八種《沐園日記》

古泉文庫第九種《故宮清錢譜》

古泉文庫第十種《山陰道上集》

古泉文庫第十一種《戴門弟子藏泉選》

古泉文庫第十二種《董遹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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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泉文庫第十五種《中日友好泉友交流紀(jì)念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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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泉文庫第廿三種《益泉齋藏泉》

古泉文庫第廿四種《思古樓泉集·唐錢圖錄》

古泉文庫第廿五種《新訂乾元重寶錢譜》

古泉文庫第廿六種《讀史譚泉文存中國歷代古錢幣精品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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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泉文庫第廿九種《天壤閣雜記·王懿榮泉拓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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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泉文庫第卅七種《清錢編年譜》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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